天光大亮,上官蘋与唐负睡到自然醒。
而勤奋双人组周序与冯相露早早踏着晨光投入探查之路了。
总归白日里去青楼不太合适。周序与冯相露便想着去调查一下青阳城史楼贤,自他二人落住城衙后,假惺惺的气氛遍布了整府,仿佛一切都是在迎合大理寺少卿的莅临检查。
正如青阳这座城一样,一切都好像是繁华的幻象。
周序与冯相露在闹市中行走,忽然一位年逾半百的老人家连滚带爬到周序面前,他身后还有追捕的二三官兵。
“官爷,官爷,不不不,少卿,少卿大人,求您救救我吧。”老人紧紧扒着周序的靴,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正噙着泪,身上破旧,许多补丁拼成的衣服,可以看出他生活的困难。
后面的官兵见状要强拉他起来,被周序一个眼神逼退,冯相露将老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周序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老人家?”
老人不愿松开手,怕下一刻就被官兵抓走乱棍打死,只牢牢地扯着周序的衣袍,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可以倒下,“他们、他们要打死我,我只不过女儿患了重病,想卖些瓜果蔬菜补贴家用而已……求求大人给贱民做主!”
老人见势又要跪下,周序搀住了他,转目看向那几个官兵,眼神锋利,似春日寒刀,其中一名官兵上前禀道:“少卿,青阳城不允许随意摆摊贩卖。”
“老人家,按照朝律售卖食材是需要向官府申请准售令的。”周序柔下语调来,贴心的给老人家解释。
老人家愈发激动起来,下唇都在发抖,“他们不让,他们只让吕家人卖。”
吕家人。
冯相露回忆起他们一家被吕氏欺压,父亲因此被殴打至死的旧事,心一横便跪了下来,只听扑通一声,老人家也跪了下来。
周序意识到有些不对。
冯相露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字字泣血:“周少卿,请你为我们做主,如你所见青阳城史欺压百姓,主张垄断,谁给他送得钱多,他就让谁包办,然后盈利与他分成,像我们这种穷苦人家,除了干苦工几乎没有活路。”
周序眉间紧蹙,沉默了几许,“既是这样,为何不早与我说。”
冯相露知道周序的意思。
冯相露声音低了些,不改诚恳,“贱民本就不与大人同路,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如若招惹了当权者,恐……”
是的,冯相露与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终究还是会回到原本的轨迹当中,如果她当着大理寺少卿的面揭发了此事,便是惹怒了楼贤,恐怕再也回不了青阳城了。
如果因此让周序厌恶她的话,她也没有辩解的话可以说。
但是周序向她递过来一只手。
他谅解她。或者说他怜惜她。
“起来。”周序依旧是平平的语调,甚至不见一丝波澜。冯相露拉住了他的手缓缓站了起来,两人又一同将老人扶起。
“回去告诉楼贤,叫青阳城七品及以上的所有官全部在正厅等我。”
官兵们感到大祸将至,连连称是,赶紧奔走相告去了。
老人双手拜了又拜,“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周序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老人,然后和声说道:“老人家先拿着这个用,此事我定给你一个公道。”
如今看来这青阳城,已经是乌云蔽日了。
戌时。
光影斑驳,外面一阵欢声笑语,上官蘋打了个哈欠,走在唐负前面。
此时正是灯火辉煌的时刻,街市上热闹非凡,今日也正赶上合欢楼公选花魁之日,人们便都是慕名而来。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本想让唐负跟着她一起换女装混进去的,但他很干脆拒绝了上官蘋,这时候还和她闹别扭呢。
上官蘋心里想,谁又离不开谁!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合欢楼,一前一后的意思是指,唐负从正门进,上官蘋从后门入。
唐负打扮一身少年贵气,萧萧肃肃,如玉树临风前,自然与楼里的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不同,他一进去就备受姑娘们欢迎,几乎要争着倒贴的程度。
好在上官蘋不在,省了一顿心里不自在。
合欢楼背后是一条通向南方的河,过道很窄,野草丛生,上官蘋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来往人群,本想装作哪位莺花混进去,却被一阵哭声吸引。
于河边一个角落有一女子倩影,单薄的背因哭泣而颤动着,她一身月白色舞衣被河水洇湿,上官蘋轻手轻脚的走近。
谁知她不小心踩断了一节枯木枝桠,发出咔嚓的声响,引那女子侧目,上官蘋有些不好意思,收回了那一步,“那个……”
乔燕眉以为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派了位九天玄女来回应她的祈愿,踏月而来的这位仙子生得不染纤尘,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女子,应当不会错的。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立马跪拜她,“仙子,你是来助我逃脱困苦的吗?”
上官蘋愣了愣,然后微微点头,笑得纯净,“嗯。”
乔燕眉开心极了,又俯身三拜,“那我该如何做呢仙子,他们不会放我走的。”
上官蘋稍稍思索了她想表达的意思,猜测了个七七八八,恍若神女怜爱众生般的,“神知汝困苦,深陷红尘俗世不得解脱,特令吾来解汝惑,汝拿着这个去找安逸坊刘湘,让她给汝安排一辆马车到尚京,然后去尚京金玉轩,汝就得到汝想要的自由了。”
乔燕眉赶忙接过上官蘋手上的一对青色叮当镯,眨了眨天真的眼睛,“多谢仙子,那您要回天上了吗?”
上官蘋不禁咳了几声,努力保持平静,眸含秋水,水波荡漾着,“吾还要助他人解脱。”
乔燕眉深感仙子的任务重大,夜里还要为凡夫俗子而奔波,很心疼的点点头,握紧信物道谢后转身欲离。
“等等。”
乔燕眉疑惑的回首。
只见那月色下清冷谪仙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把舞裙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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