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湛转身离去的时候,傅清突然拼尽了全力,朝着他的背影嘶吼:“若是要娶她,十年前你干嘛去了!”
如杜鹃啼血,声声泣涕,字字鞭笞着傅湛的内心。
傅湛脚步一顿,却不再停留
十年前,那个黄沙盈空,北雁归飞的日子,是他不愿回想的过往。
十年前,十年后,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阿华。
其余人不理解他,非议他,责备他,这都不要紧,只要阿华她能过得好就行。
谢昭华已经走到了将军府的门口。看着漆色斑驳的朱门,她一脚踢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又气急败坏地折回了原路。
“小畜生。”她翻起了手上的衣袖。
不能再被傅清牵着鼻子走了,她一定要扳回一局!
遥想她当年,身背一柄秀水雌剑,手执着一把灵山雄剑,骑马飞驰过沙场。
纤细的手挽出数个剑花,把凶蛮的匈奴杀下了战马,那个时候,傅清毛都未长齐全呢!
“傅清!你给我滚出来……”她猛得拍上了沉重的木门,那大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她那气势汹汹的呼喊连一个捧场的人都没有。
“又没关门?”谢昭华轻声嘟囔。难道是算准了她要回来吗?
刚一进门,她就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莫非是匈奴探子摸到了这里?傅清的武功在她之上,匈奴是派了高手围攻此处?
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有的如喷溅状,有的又如血液滴淌形成的。
谢昭华蹲下了身,拧着眉头抚过粗糙的石板。他受伤了?她的呼吸一滞,摇了摇脑袋。都说祸害遗千年,他怎么可能受伤呢?
“傅清!”她赶紧站起来,往屋内冲去。
血液零零落落,一路滴答到了床上。床幔之后的人影影绰绰的,令人看不真切。
“傅清,是你吗?”谢昭华急切地问。
“小昭华这么想念清哥哥呀?才一会儿没见就巴巴地跑过来。”清润熟悉的声音响起。明明带着如春风拂境的温柔,却总要说些让人恼怒的话语。
要是放在往常,谢昭华定会气得跳脚,可这次她大松了一口气。听他声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谢昭华一点一点地走向他,手向床幔挑去。
“我未曾穿衣,小昭华想看吗?”他戏谑地道。
若不是觉察到他言语之中的紧张,谢昭华定然转身就走。
她一下子扯开了床幔。傅清连忙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全身,只余一头乌发披散在外。
“你怎么了?让我看看。”谢昭华的心又提了起来,双手撕扯着他身上的薄衾。
“都说了未曾穿衣,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他闷在里面,紧攥着被子不撒手。
他越是躲闪,谢昭华越觉得他有鬼。
“快撒手,让我看看!”她踢下了自己的绣鞋,上了床榻。
“小昭华,你可别后悔!我可要动真格的!”
谢昭华见他嚷嚷,自己也嚷嚷开了:“不就是光着身子,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劲儿。你要是给我看了——”她忽然脸红了。
傅清正竖着耳朵听呢,见她停顿了下来,心痒难耐。
“我要是给你看了,你今夜就在此留宿?”他反问。
她低头看了一眼拱成一团的被窝和床沿星星点点的血迹,心里一横,咬着牙道:“留宿就留宿!”
反正他受伤了,这事她若是想赖肯定能赖掉。谢昭华心里如此琢磨着。
傅清缓缓地松开了被子。
先露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五指莹白如玉,圆润的指甲泛着浅浅的粉色。
谢昭华从未在他人身上见过如此好看的手。
“小昭华。”傅清一下子掀开了被子,蒙在了谢昭华头顶。自己倾身上前,在被子外搂住她。
“你能担心我,我很高兴。”他缓缓悠悠地在她耳边说。
“谁担心你了。”她胡乱地扯着头顶的被子。刚把被子扯落,就看到一张肿如猪头的脸。傅清连忙撇开脸,目光躲闪,用浓密的乌发遮住了半张脸。
谢昭华愣了一下,遂捂住肚子大笑不止。
“哈哈哈!都说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这个模样!”真是太解气了!也不知道他招惹了何方大神,被揍成这个模样。
“你很开心嘛?”傅清回过脸,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谢昭华笑意逐渐僵住,脚慌忙踩上了地面,找寻自己的鞋子。
“我看你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故作无事地道。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心里早就没了担忧,就想着赶紧溜之大吉。
“想走?”傅清眉头一挑,横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你作甚?”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在他怀中挣扎。
“别动。”傅清握住了她乱动的小手,拧着眉头,似乎在压抑什么。
“怎么了?”她垂眸,才看到素白的衣角上也沾着血痕。
“昭华,我好痛。”他侧过身,把下巴搁在她纤瘦的肩膀上。
“伤在哪里?”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安。
傅清握着她的手,探入了自己的衣中。
手慢慢地滑落,覆上了他肌理分明的腰腹。
“这里。被人踹的。”
“什么人竟然敢踹你?”
谢昭华连忙坐起身,扒下了他的亵衣。
只见那本该散发着珍珠柔光的腹部肌肤被一大片青紫所盖。她勉勉强强能辨别出来一个像脚印的轮廓。
“不认识。”他看着她下颚骨优美的弧线,呼吸逐渐凌乱。
谢昭华专注地看着他的青痕,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
纤细的手指试探性地轻抚着伤口,神情逐渐冷凝。
“昭华,把衣裳脱了。”他仰起头,蹭着她的耳朵道。
“伤成这样还想那事?”她手上一用劲,傅清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刚刚是谁答应我的?堂堂郡主也是言而无信之人?”他温热的唇卷上小巧的耳珠,细细地捻着。
“谁……言而无信了!”耳边的热意烫得她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尖,连话都说不稳了。
他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沿着她细白的颈子一路向下。
“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清哥哥来见证小昭华如何践行诺言。”他随手抽开了她的腰带。
谢昭华,你可以拒绝他的,他受伤了,奈何不了你了。
谢昭华,闭上眼享受吧,反正已经享用过盛宴了,没必要再端着了。
她的思绪纷乱,半推半就之间,衣衫早已落尽。
既然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她闭上了双眼。
“我的小昭华。”他一边呢喃着,“嫁给我吧。”他贴着她的脸颊,热热的气息扑在她细如白瓷的肌肤之上。
谢昭华猛然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他。他眸子深邃如墨,汹涌着滔天的情潮。
“昭华,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瞬间,心狂跳不止。谢昭华侧过脸,差点就应了他。
“礼、乐、射、御、书、数,我都会。吃喝玩乐,我也会。在床上伺候小昭华,我更会了。”他似乎好像真的将自己当作了一个伶人。
“嫁给我吧!”他固执地道。
腰部的伤口似扎了千针,他勉强压下了痛楚。
若她成了他的大嫂,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身上的痛比起心中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傅清,”谢昭华轻轻摇头,“我这里有人。”
她指了指心口。不知为何,她的心尖竟有些酸楚。
“是吗?是傅湛吧?没什么关系的,你曾经把我当做过他,以后也可以把我当做他。反正他也不会娶你,不如跟我——”
“啪——”谢昭华的手忍不住甩上了他的脸。
傅清歪着头,乌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谢昭华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揽过她的肩膀。
“抱歉,我一时没忍住。”他吸了吸鼻子,轻声地道歉。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到了肩膀上。她撩起了他脸侧的乌发,才发现他噙着泪水。
“别看了,脸那么肿,丑死了。”傅清的手与她的十指相扣,脸埋入了她的颈窝。
细腻的肌肤上淌过湿热,也不知是他的泪水还是缠人的热息。
谢昭华的手心微微生疼。她明明用了些许力气,这事却被他一笔带过。他也太反常了。
她举起空闲的手,搂上了他的腰:“为什么突然想娶我?”
她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等厌倦了云雨之事,自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没想到他真动了娶她的心思。
“不是突然,很久之前就想娶了。聘书我带来了,只要你愿意,签上字就行了。”傅清闷闷地道。
谢昭华笑出了声:“哪有聘书让女方签字的道理?”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没想到傅清真的取来了聘书。
谢昭华打开红色的折子,摊开洒着金粉的纸笺,一股幽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预报佳期。府亲翁如面。这‘府’前面似乎缺了一个字。”她葱白的手指点了点那处空白。
“嗯。应是谢府。”他清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他从案上拿起一只狼毫,塞到了她手里。
“你看,这日期是空白的,‘贵府千金’这四字之后也是空白的,你今儿就把它填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谢昭华拿起聘书,上面傅清的名字写得端正,日期和女方名字确实是空缺的。
“我认真的。”他握着她的手,在聘书上行云流水地写下“谢昭华”三个字。
“日期想不好不要紧,到时候再填。回京都之后,我就把这交给你哥哥。”他小心翼翼地收了折子,锁进了案几上的盒子里。
谢昭华拿着狼毫笔,晕晕乎乎地看着他那一气呵成的动作。
“小昭华签了聘书,清哥哥就放心了。”
“等等,你怎么能让我签聘书呢?”这是什么诡异的行为?
“签都签了,这些问题也就无关紧要了。”傅清眉眼弯弯,满脸的雀跃之情。
“傅清……你个小畜生……”谢昭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就这样被骗了终身。
“哎呀,若我是小畜生,姐姐又是什么呢?小畜生的姐姐自然是小妖精喽!小畜生和小妖精是不是绝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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