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芷沉吟几秒,道:“很大可能是自杀。”
先前的中年法医脸色微变,待看清舒芷后,眉皱得更紧:“实习生就好好听着,别在这里不知所谓的大放厥词,闹笑话。”
“就是啊,伤成这样,谁自杀能把自己砍得面目全非?”
有人毫不客气地讥笑出声:“现在的实习生,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一点,就搁这哗众取宠,过分了吧?”
“不懂就别乱说,李医生可是我们机构的资深法医了,经验不比你一个小姑娘丰富?还是回去再学个几年吧!”
舒芷戴上手套,对耳边的讽刺充耳不闻,只稍稍检查了一下尸体头上的伤口,更加加深了她的论断。
“死者头上的伤口非常深,已经连人体最为坚硬的颅骨都砍开了,这不是一两刀就可以做到的。”
她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而且,根据现场情况的调查报告,死者住的地方还有不少租户,为什么死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引起注意求救?”
随着舒芷的话,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有人质疑道:“也许死者被控制住了。”
“但死者身上并没有任何捆绑的痕迹。”舒芷淡淡道,“现场的血量分布各位应该都已经看过了,血迹遍布整个房间,如果被控制住,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血迹分布。”
舒芷顺手拿起作为物证,被封存起来的两把菜刀,道:“更何况,这两把刀的受损情况,以及上面分布的血迹和毛发组织也不同,一把刀的受损情况主要在刀背,另一把刀却是已经卷了刃。如果是两个人同时拿刀施暴,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这样一来,现场当时发生的事,就可以判断得很清楚了。”
舒芷拿起刀,在自己头上简单的比画了一下:“死者用一把刀砍击自己的头部,因为剧痛多次下不去手,在房间里到处乱跑,血迹也是这个时候留下的,直到她下定决心,又用另一把刀砍在先前那把刀上,才能造成这么深的伤口。”
话音落地,整个尸检室已经是鸦雀无声,半晌才有人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
“是。”舒芷点头,“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的解剖,来验证死者脑部是否有自杀特有的试切创。”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尸检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主任分开人群,快步走进来,看到舒芷后一喜:“舒医生已经到了?”
“舒医生?”
有人震惊叫道,“是舒芷吗?”
“是,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曾经就职于国际刑警的舒芷,也是我们未来的主任法医。”
先前大肆讽刺的几个人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舒芷倒也没多说什么,微笑开口:“我希望各位以后工作的时候,还是需要从多个方面考虑,我们是法医,需要从事实着手,在大胆假设之上,以现场的情况为本。”
那几个人面红耳赤,纷纷点头。
会议结束后,舒芷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家接上三个孩子,来到了中心医院。
当年,她本打算带着母亲一起离开,却不承想那场大火烧毁了她的脸,她好不容易砸碎车窗逃出来,却已经太迟了,全身中度烧伤,在医院休养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等她再想要去找母亲的时候,母亲早就被从原来的医院转走了。
想到这里,舒芷心痛如绞。
好在,在回国之前,她已经查到了母亲现在的医院,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带着孩子赶了过去。
而当她站在病房门前的时候,却是迟迟迈不开步子。
她该怎么和母亲解释,自己这几年来的音讯不问?
“这位女士,请问你是?”
来查房的护士警惕地打量着她,“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舒芷眼眶酸涩,她掩盖般地别过头去,过了几秒才回答:“我是病人的家属,我母亲……情况怎么样?”
“病人情况目前比较稳定,只是你说你是家属?”
护士怀疑地问:“可每次来给病人续交医药费的,是一位顾先生啊。”
顾先生这个称呼落进耳畔,让舒芷神思片刻恍惚。
顾辞淮给母亲续交了这么多年的医药费?怎么可能?当年,他可是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她不听话,就让母亲死在医院里。
但转念一想,舒芷就明了过来。
当年顾家倒台闹得风风雨雨,陆家在这个时候选择接手这个烂摊子,还收养了顾辞淮,若是顾辞淮要赶尽杀绝,只怕被有心人散布出去,就成了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了。
虽然事实也差不多,但顾辞淮这么高风朗月的一个人,自然不允许自己的人生上出现这么大的污点。
现在给母亲续交医药费,也不过是为了堵别人的嘴,演一出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往事再度翻涌起来,让她几乎压不住心底刻骨的恨意。
衣角突然被拉了拉,舒软软稚声稚气的声音响起:“妈妈,我们还不进去吗?我给外婆留的炸鸡都要凉啦。”
舒芷收回心神,垂眸看到舒软软抱着自己的小书包,里面很珍惜的用盒子装了各种鸡块鸡翅。
这小家伙打小就是个吃货,尤其钟爱各种炸鸡,能留这么多,别说她那两个哥哥,就连她亲妈也没这种待遇。
舒芷抹了抹眼睛,微笑道:“我们这就进去。”
她推开门,一眼看到病床上的母亲。
陆母听到声响,缓缓回过头,视线相碰的那一刹,舒芷终于抑制不住,扑过去叫了一声:“妈!”
这几年,无论怎么辛苦,只要一想到,母亲还在等着自己,她就能坚持下来,直到现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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