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裴临,澹台仪的眼风也不住往那两人身上飘。
往常都是她护卫在旁,助随风师兄起阵的,这次怎么就只顾着杀臭老鼠了……
澹台仪有些懊恼地咬住唇。
她跑了神,反应便慢些,待留意到身后的偷袭,一只格外硕大的老鼠呲着利齿,眼看就要咬上来。
骇然睁大眼,澹台仪本以为要硬受这一击,谁知紧要关头,半空大阵瞬间移至,直接将巨鼠卷作一摊碎肉。
“仪儿,要当心啊。”随风饱含关切的声音随之而来。
澹台仪攥着剑的手紧了又松,须臾,悄悄扬起一抹明艳笑容。
砍翻最后一只巨鼠,风梳香周身已聚起一方污臭血泊。
她取出清水,冲洗着长剑凹槽处凝固的血斑,半响动作一顿。
又来了!
“小九,他到底想干嘛啊!”
风梳香如芒在背,于识海里哀嚎出声,不晓得裴临为何屡屡投注目光于自己。
修士五感敏锐,这种不加掩饰的关注,活像是青青草原里混进了别的物种;安静教室里有人跳起了踢踏舞,自带的BGM还是好运来那种,想忽视都不行。
但她每次疑惑回望,对方永远在看着别处。
一次两次风梳香还能告诉自己误会了,但几次三番下来,她实在没办法闭眼蒙骗自己。
这就令人窒息了,她很难不联想到暗杀这一类不太和谐的词语。
风梳香越脑补越慌张,思路已经放飞到片人的四种手法。
“打住打住!你近来又没得罪裴临,他干嘛要对付你。”作为一个系统,999完全体会不到这种“被扼住后颈”的感觉。
它恨铁不成钢,心道这可真是它带过最怂的一届宿主了,正想叫风梳香学学隔壁狂霸吊酷拽的龙傲天,却被顾盼先插进话来。
“阿拂?阿拂!”
顾盼睁大眼,指着风梳香的袖子惊诧道:“你这……”
风梳香被唤回神,发现蓝底玉纹的袖口濡湿大片。虽在洗剑,她注意力却全不在此,水不知不觉都浇在了自己身上。
“你是不是累了?”顾盼凑过来小声问。
被她一打岔,风梳香甩了甩手,脑补统统散了干净。“没有,方才是走神了。”
下一个探路的轮到了随风。
他凝重地走在最前,手里捏了灵符,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只是一连踏出数步,眼前依旧是空旷荒地。
“咱们这是转运了?”顾盼悄悄跟顾虔安嘀咕。“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话刚落,地面泛起微光,是阵法被触动了。
六人脚下一空,重心失衡,随即触及微硬地面,熟悉的沉水粘稠浓腻,在一丈外汩汩淌过。
环顾四周,意外的没有碰到妖兽。
“这是……被传送回来了?”面对似曾相识的景象,顾盼有些茫然。
顾虔安手里握着罗盘,四下走了两步,摇头道:“不,虽然跟登岛的位置很像,但此处是正好相反的另一头。”
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凿是一步回到解放前。
好在环岛边缘是安全地带,加之生物钟又拉响了下班号角,风梳香索性提议暂作休整。
没准休息一番,众人可以时来运转,运气触底反弹?
大抵是被霉运破了防,其他人居然有志一同地同意了。随风当即就圈出一片宿营地,在附近施放绘制防护阵。
风梳香拿破邪火燎过周遭,跟二顾分站三角升起屏障。顾盼想了想,又拉着顾虔安砍了些树杈枝干,摞起来等大师姐点燃,围着火堆放松坐下。
很快,云寒宗三人便将小憩过出了野营的氛围。风梳香甚至从长命锁里掏出来锅子和食材,扬言要给众人做饭吃。
有热饭,正经人谁还记得辟谷丹。
她回头找了找,在屏障边缘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发现了裴临。
他靠着树盘膝而坐,玄微平放在身前,整个人静得像不存在,与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居然已经能做到无视那不时投注的视线。
唉,说起来,这也是个倒霉孩子。
想起裴临曾经轻描淡写提起的过往,风梳香叹着气,给锅里又加了一碗水。
“阿拂,放点菌子吧,提提味儿。”顾盼兴致勃勃,也摸出山下得来的食材,一个劲往锅里加料。
“仪儿,怎么站在这里?”
随风摆好阵,回来就瞧见澹台仪立在沉水附近,定定望着火簇的方向。
似乎是食材放得多了,风梳香和顾盼正笑闹在一起,互相赖着是谁干的。顾虔安摇摇头,举着碗筷夹取出部分,给满满当当的锅做瘦身。
顾盼瞥见了,立刻返身去缠顾虔安。“师兄快把菌子放下,我馋许久了!”
风梳香趁机扣上盖,直接将锅端走。“真的盛不下了,下一锅,下一锅一定!”
三个人落落不拘,行止快意,骄矜高傲的大小姐看着,忽然有些羡慕。
澹台仪和同龄人往来不多,这样自在而亲近的举动更是从未有过。
她母亲是太墟学苑山主,她自小备受疼爱,养成了直来直去的习惯,不仅不通晓人情世故,说起话来还扎人的厉害,年幼时总被同门明里暗里排挤在外。
澹台仪是个有脾气的,察觉被孤立,她没有找分身乏术的母亲主持公道,也没有放低姿态去强融,而是做起了独行客,无事再不同那些人往来。
最孤单的时候,是跟见微师伯回山的随风师兄劝解她,陪伴她,耐心告知她言行上的不妥。
除了随风师兄,再无人这样对她了。
后来年岁见长,她天赋渐显,成了修剑堂最出挑的存在,逐渐盖过“太墟学苑大小姐”的光环。
这时候,排斥过她的同门又心甘情愿围了过来,即便她故意冷言相待。
澹台仪忽然就觉得无趣起来。
她仍与过去一样,游离在同门之外,亲近的唯有随风师兄。
唯有他。
那边,风梳香成功获得锅子的支配权,一边架上火堆,一边抬起手,笑着招呼沉水前直挺挺的人。
“澹台小姐快来呀。”
顾盼撇撇嘴。“就是,一个人站在旁边,好像我们排挤你一样。”
“怎么会呢。”随风笑眯眯接话,推着澹台仪过来。
大小姐面上不情不愿,身体却很诚实,捡了云寒宗对面的位置,踞华堂般坐得端正。
“你这……能吃吗?”
盯着严丝合缝的锅子,半响,她皱了皱鼻子。
她怎么觉着,有股怪味飘出来了?
“绝对没问题。”风梳香信誓旦旦,揭开锅盖意证清白。
她的厨艺确实没有跳崖式退步,可惜她忘了,压力锅和小瓦锅相去甚远,燃气灶与破邪火更是不可相提并论。
这就造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风梳香注视着里面一坨奇形怪状的马赛克陷入了沉默。
举盖的手,微微颤抖。
顾盼瞅见她凝固的表情,过来一瞧,头都要笑掉了。“阿拂,同门一场,有意见你直说,别背地里给大家投毒啊!”
她一边笑,一边抱起碗珍视道:“还好我的菌子逃过一劫,虔安师兄,真是多亏你了。”
澹台仪自然也看到锅里死相惨烈的内容物。难以描述的气味尽情释放存在感,她屏住呼吸,夺了锅盖重新扣回去。
“风小姐大才,早有这东西,也不必跟妖兽打个没完。”
羡慕什么的,果然是错觉吧?
风评离奇被害,风梳香悲伤逆流成河,心道这真不是她的真实水平。
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随风忍俊不禁,好容易抹掉笑,把锅端到身前。“还是我来吧。”
“破邪火当真是厉害,幸好这锅结实。”比起顾盼,顾虔安笑得就含蓄多了,手遮着下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弯起的眼睛。
他起身到随风旁边帮忙,顾盼想了想,慎重将菌子交托。
片刻后,被摧残过一遭的锅子重新架上火堆,随风显然将火候掌握得很好,白烟升腾,徐徐溢出香味。
裴临在荫翳下,眺着火光旁的融洽,轻轻阖上眼。
不知时间流泻了多久,似乎是半日光阴,又似乎只有刹那,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面前停驻。
“喏。”
风梳香端着两只碗,递出一只,旋身坐在旁侧。
木碗不大,盛得却满,笋条青翠薄嫩,山菌柔滑鲜美,肉片高叠,托在掌中,直暖到心尖。
热气氤氲而起,扑在裴临脸上,像一层朦胧而虚幻的滤镜。
“怎么过来了。”
视线垂落,他盯着碗里奶白的汤,淡声道。
风梳香停下干饭的进程,歪头看向他。“就,给你送点吃的?”
她摇摇头,指着篝火长吁短叹。“你看那几个,热闹得都快吵起来了,我还是来陪陪你吧。”
裴临笑了一声,没说话。
风梳香吃一口看他一眼,再吃再看,终是忍不住问出来。“你之前干嘛老看我!”
打不久前,这位大兄弟的举止忽然就奇怪起来,她板着脸故作严肃,努力显得理直气壮些。
“这个么……”裴临拖长声音。“姑娘对战时风姿夭矫,让人不由得投以关注呢。”
风梳香一脸无语。“拉倒吧,我看你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瞧你说的。”他支着腿看过来,很是不赞同。“结了盟,那便是自己人了,我还能对自己人下手不成?”
哦?这么有原则?
风梳香觉得对某人的印象要改一改了。“当真?”
裴临点点头,一派正色。
“再信你一次好了。”她咕哝道,也懒得再问,专心致志继续用饭。
随风的手艺相当不错,鲜美汤汁滑下喉管,心情都随之飞扬起来。她眯起眼一脸满足,顺口招呼身边人。“快趁热吃啊。”
裴临睨来一眼,长筷在碗里轻搅,心情不太美好。
风梳香无知无觉,头都快埋进碗去;倒是999围观许久,从两人的相处中察觉到什么,忍不住怪笑出声。
“风风,有人恨你是个饭桶。”
“啥?”风梳香发出茫然的单音节。
999故作高深,此时此刻,它宛如承包月下瓜田的猹。“没事,不重要,以后你就知道了。”
裴临自己怕是还没想清楚,它才不要帮忙戳破窗户纸。
系统的记忆力不要太好,这位法外狂徒预备役·裴三,最初可是嚣张的很,全身上下连头发丝衣服缝里都写着“杀人夺宝”四个大字。
如今打脸真香火葬场一条龙眼看即将安排上……
哎嘿,想想就带劲!
卡通小人在识海里上演托马斯大旋转,险些笑到抽搐。
风梳香懵逼半响,单方面隔断识海,干脆由它去了。
评论
是清酒不是浊酒
1年以前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我是作者 :看见猫猫于是点进来了()
06-23 14:52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