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李露白醒来时觉得自己神思格外清明。摁亮手机屏幕时,一如既往地有很多条消息,李露白下划消息,在一堆工作交接的消息中,看到了凌晨四点半况南衡发来的道歉,“昨晚真的很抱歉,希望你好梦,醒来后给我电话。”
现在是早晨九点,李露白算了下时间,就算是他发完消息就开始休息,现在也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她打消了给他回电话的想法,回复他消息,“这是你的工作本职,反而是我打扰你了,你醒了再给我电话吧。”
李露白返回消息列表,继续查看未读消息,机械地回复只言片语或者转存文件,接近未读消息的底端时,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李露白不由得愣了愣,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来自陈斯昱的消息。
陈斯昱作为大李露白两届的大神师兄,李露白进入外交部时他已经被外派M国,外交部不缺人才,但年轻且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不是常见的,陈斯昱这一路几乎一直都是簇拥和掌声。
李露白点开对话框,陈斯昱是凌晨一点时候发的消息了,他很礼貌地问了个好,提到想让李露白醒来后跟她打个电话。李露白是意外的,当年师兄虽然帮过她不少,但总是忙于各种任务,即使是同门也很少见到他。李露白曾经和他合作过一个课题,真正在线下见到面的时候都很少,多数是电话沟通。
从通讯录里翻出这个很久没有碰过的电话号码,直到打过去的时候李露白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响了好几声后电话在那头接通,“露白?”
“是我,师兄。”李露白直奔主题,“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陈斯昱在电话那头好像笑了,“一定要这么公事公办的语气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内敛,但是李露白已经不记得上次听到他声音时候是什么感受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那……”
“不为难你了。”陈斯昱在那头喝了一口水,“我上周回国来述职,这几天才处理完所有工作,幸好还没有到国内收假的时间。”
李露白倚起来坐正了些,好使自己发声正常,“那你什么时候再回美国呢?”
陈斯昱回答:“后天吧。”他不可察觉地顿了顿,“你今天有没有空?”
李露白一愣,旋即抱歉道:“真不好意思……”
“确实有些事想跟你谈一谈。”陈斯昱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
其实稍微想想就明白陈斯昱别有深意了,李露白在电话这头只是空了几秒,就问:“是关于我工作调动的事情,老师有话想请师兄带给我吗?”
陈斯昱有些惊讶,“你知道?”
“猜到了。”李露白叹气。
那头安静了几秒,陈斯昱才说话:“或许你可以只给我中午的时间,只用中午的时间就够了。”
这次李露白好久没回答,陈斯昱又问:“很为难吗?”他有些调侃的意味,“就当陪我这个很久不见的师兄叙旧怎么样?”末了,他又再说了最后一句,“毕竟我真的很难回国一趟的,小师妹。”
李露白抿了抿唇,在陈斯昱的最后一句话里妥协,“那好,我们中午见。”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的李露白握着手机,撑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跟况南衡爽约中午的行程。斟酌了好几分钟的措辞,李露白正要打电话给况南衡时,却先一步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了,她有些意外,立刻接听,“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你不应该还在休息才对吗?”
况南衡在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刚从急促运动中停下来,呼吸还没有平整,“你昨晚休息得好吗?”
“很好啊。”李露白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况南衡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有个患者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刚刚回到医院,给患者做完检查,可能要进手术室。”
李露白明白了,她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宽慰道:“没关系,你的工作比较重要,那我们今天就取消吧。”
况南衡好久没有说话,李露白有些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在听,“嗯?”
“好。”况南衡回答。
李露白放下心来,“你去工作吧,祝你顺利。”
既然这个状况已经处理好,李露白就决定还是挑晚餐的时间跟陈斯昱谈事情,毕竟中午太容易昏昏欲睡。结束这通电话后,李露白爬起来开始洗漱收拾自己,一整个正月新年都过去了,她完全没有仔细拾缀过自己,她决定今天要有一点仪式感。
餐厅是陈斯昱定的,给李露白发了一个定位,是一家特殊接待的私房菜,叫宋府宴。李露白曾经陪上司去过,在一个私人庄园里,半山腰上是餐厅在的地方,很安静,隐蔽性也很好。
单凭记忆李露白顺利将车在约定时间还差三分钟的时候停到了宋府宴的楼下,将车钥匙交给侍应生后,李露白才进了门。穿过庭院,礼貌报过姓名后,侍应生引着她上了三楼,走到长廊正中,为她推开了一扇门。
李露白再次见到陈斯昱就是这个时候,关于陈斯昱的记忆她其实一直很模糊,以至于这个时候她甚至不能完全确定这是否就是陈斯昱本人。房间里还没有开灯,暮冬的气候,北方的寒意依旧,这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光阴沉时也会将房间显得晦暗起来。这个房间有一整面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高耸的一株大树,枝叶已经落光,只剩光秃的枝干,显得格外寥落。陈斯昱西装革履,胸前别着一枚银质胸针,泛着黯淡的光芒,椅背上挂着他的黑色长羽绒服,他就坐在落地窗边,一只手撑在椅手上支着下颌,正看着窗外,他好像在那里坐了很久了。李露白只能看见他半张脸,他眉目英挺,五官深邃,很俊朗的面貌,在这样暗沉的光线下,他显得格外清冷英俊。
听见了声音,陈斯昱回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李露白,他站起来面向她,“你终于来了。”
他大约只大了李露白两三岁,看起来相差不大,不是李露白以为的会成熟很多。被陈斯昱长久不移开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李露白只好问:“我来晚了吗?”
陈斯昱起身拖开对面的椅子,“没有,你很准时。”
李露白坐下后道谢,跟着来的侍应生打开了灯,询问是不是可以上菜,陈斯昱点头,才坐回原位,“我早上以为你会拒绝的。”他意有所指,“毕竟听起来你好像另有安排。”
李露白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摇头,“没有了,我朋友临时有工作要忙。”她挤出一个笑,“所以我有一整个晚上可以听师兄劝我了。”
陈斯昱笑笑,不置可否,“你怎么猜到是老师有话让我带给你?”
有侍应生推门进来,开始为他们倒红酒,李露白晃了晃红酒杯,立时就有红酒的芬芳香气开始泛起,“我的领导告诉了我一点,大概老师猜到我会不答应调动吧。”
陈斯昱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你为什么会不想借调呢?”
“很奇怪吗?”李露白问。
陈斯昱摇头,“我只是记得你的专业研究方向是国际关系,你的二外三外也都不是通用外语,你不应该一开始就是为了驻外吗?”
李露白收起手,“那师兄会猜不到我为什么不想借调吗?”
陈斯昱看着她,并不着急回答。
李露白低眉,“师兄是猜到的吧。”
对面的人最终点了点头,李露白长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我今天还是拒绝的回答,是不是下次就是老师亲自来找我了。”
陈斯昱又笑了,肯定地说:“你很严肃。”
“什么?”李露白不解,有些状况之外。
陈斯昱想了想,问道:“你是在否认自己的工作能力,还是在质疑每个对你有所青睐的人?”
这句话显然在李露白的意料以外,她张了张嘴,又没有说出话来。
陈斯昱看见了李露白的欲言又止,他重新倒满她面前的水杯,“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都是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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