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往后闪过,汽车从华灯璀璨的市区驶进绿水青山的郊区,两边鳞次栉比的高楼渐渐变成了山清水秀的绿野。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一片富丽堂皇的别墅群出现在视野里,一幢幢精致恢宏的别墅分散在青葱浓郁的碧绿树林里,几片澄澈蔚蓝的幽湖镶嵌其间,山明水净,小楼别立。
陆沉开着车左弯又绕了几分钟,终于在一幢别致奢雅的三层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到了。”他侧头看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便轻声唤她。
郑蘅睡得极沉,眼皮紧闭,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陆沉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先下了车,再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刚刚把她抱起来,用膝盖关上车门,转身走向门口。怀里的女人双手向上,勾住他的脖颈,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原来你在装睡。”陆沉把她的身体往上抬了抬,看到郑蘅依旧闭着眼,嘴角正挂着掩不住的偷笑,又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还闭着眼睛呢?”
“我累。”郑蘅睁开眼睛,嘴角的弧度弯得更深,带着轻轻的得意,在他脖子上留了一个香吻。
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典雅的环境,最后目光锁定在眼前气派的大门上,两叶扇形的拱窗对称在左右,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这就是你第二个家吗?”郑蘅问他。
“不忙的时候会住在这里。”陆沉腾出一只手伸向门铃。
“这里还有别人?”郑蘅拦住他的动作,“你先放我下来。”
“没事。”陆沉一只手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按住了门铃。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开门的是常年住在这所房子里的管家老刘,老刘打开一侧的大门,看到陆沉,脸上有几分欣喜。
“先生,您来啦。”他的声音里带着恭敬,身体也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嗯。”陆沉淡淡应了一声,将郑蘅抱进了大厅。
“这位是?”老刘看到他怀里的郑蘅,两人脖子相贴,姿势亲密。
这是陆沉第一次带女人来这里,他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陆沉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径自把郑蘅抱上了楼。
郑蘅眼睛眯出一条缝,偷偷看着楼下的男人,在陆沉的耳边轻轻吐气,半是开玩笑道:“真遗憾,我还以为他会叫我夫人呢。”
“你不是累了吗,去洗个澡,早点睡觉,已经很晚了。”
陆沉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把她抱进了浴室里放了下来。
“在这里,我又没有衣服换了。”郑蘅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在一边,自觉地走进了浴缸里。
陆沉打开水阀,在她身上冲洗:“这里还有一个佣人,我让她借你一套换洗的衣服穿。”
“好。”郑蘅在偌大的浴缸里安逸地躺了下来,合上眼睛就想睡觉。
“这不是床,别睡。”陆沉将她简单清洗干净后就捞了上来,抱进了一旁的卧室。
郑蘅眼睛都懒得挣开,也无心欣赏房间内部的精致装潢、古董名器,一头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陆沉也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折腾了半夜,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他的眼皮亦是沉重。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她的腰上,便跟着酣睡中的女人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陆沉就被闹钟铃声叫醒了。郑蘅也被吵得半梦半醒,于是她无意识地扭了几下身体,嘴里嘤咛道:“关掉。”
“你不是白天有事吗?”陆沉问她。
“我骗你的。”郑蘅捂着耳朵,把被子盖在了头上。
“那我出去上班了。”陆沉关掉闹钟,翻身下了床。
“你今天不是不用上班吗?”郑蘅掀开被子问他。
“我也是逗你的。”他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便走出了卧室,轻轻掩上门,“你继续睡。”
陆沉又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回到公司,今天要做一个软件测试,昨天下班时李西山才把科研部刚刚完工的智能芯片交给他。
陆沉把办公桌上的文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枚芯片。
他叉着腰在办公室里踱步,突然想起来昨天夜里他把芯片连着盒子一起放在了西装口袋里。那件外套被他昨天晚上披在了郑蘅的身上,又被她随手丢在了浴室里。
陆沉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捏了捏眉心,不禁在心里感叹美色误人。
于是郑蘅再一次被一串手机铃声叫醒,她接过电话,声音懒懒的:“又干嘛呀?”
“起来了没?”陆沉随口问了一句,转而切入正题,“你去浴室看一眼我的外套,看看口袋里有没有一个盒子。”
郑蘅从床上爬下来,在浴室里捡起来了他的衣服,摸到了一个透明水晶外壳的小盒子。
“有,很重要吗?”她看着那个盒子里的芯片,问他道。
“嗯,今天要用到。”陆沉语气凝重。
“那我给你送过去吧。”郑蘅已经完全睡醒了。
“好。”
挂了电话后,郑蘅急急忙忙换上了一套佣人的衣服。她看着一身灰白的自己,有些欲哭无泪,想换一身衣服再去他的公司。又想到陆沉的语气十分严肃,盒子里的芯片应该十分紧要,她只得立即出门,叫了一辆车去了他的公司。
到了公司楼下,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她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在手机里找到了陆沉助理的手机号码,犹豫了几秒之后就拨通了他的电话。
“老板?”李西山看到来电显示,心里有些莫名其妙,陆沉就在他隔壁的办公室里,却给他打电话,用的还是新存的号码。
“不是,我是陆沉先生家的佣人。”郑蘅捏着嗓子咳了几声,继续正色道,“先生把东西落到家里了,让我送过来,我现在在公司楼下,你能下来取一下吗?”
“好的,我马上就下来。”
李西山挂了电话,迅速坐电梯下了楼。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灰色女佣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身材细挑,头发散落,遮住了脸,看不清楚五官。
他走上前问她:“你是老板家的女佣人?”
“是。”郑蘅低着头,把手里的芯片递到他面前,“他让我送过来的。”
李西山看到面前的佣人故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里也起了一些想要捉弄一番的心思,于是他也不急着接过她手里的芯片,而是猫着腰试图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你抬起头让我看一看?”
“你快去把这个盒子拿给先生吧,听他的语气这东西很重要。”郑蘅别过头躲避他的视线,用一只手捂住半张脸。
“是很重要,所以我更要看清你的脸,万一你是对方公司派来的黑客呢?”李西山突然严肃地对她说道。
“行。”郑蘅抬起头,落落大方地与他对视。
“这么漂亮一定不是黑客。”李西山突然笑出声来,“老板家的女佣原来这么可爱。”
“谢谢。”郑蘅无视他话里的玩笑,只对他夸她漂亮道了声谢。
李西山接过她手里的水晶盒子,想跟她再打趣几句,郑蘅已经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门口停靠的出租车里。
郑蘅坐车去了最近的购物中心,逛了一个小时左右,进去的时候是一身灰溜溜的女佣装扮,素面朝天。
出来的时候,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身着一件浅黄色的泡泡袖长裙,把她的皮肤衬托得格外白嫩。
长发也配合地梳成一个圆形发髻,用一颗珠钗固定住,露出弧线优美的天鹅颈。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自己太过素雅,又花钱在美容中心请人给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妆,戴上两颗珍珠耳坠,晃了晃脑袋,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再一次来到了陆沉的公司楼下,扶了扶头上的发髻,优雅地走了进去。
郑蘅本来想直接上楼去找陆沉,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饭点。于是她安安静静坐在公司一楼的待客沙发上,随手拿了几本杂志翻阅,等他下来一起吃饭。
陆沉在电脑上做完检测,将芯片取了出来,交给身旁的李西山保管。
李西山接过盒子,笑嘻嘻地对陆沉说道:“老板,你家女佣挺漂亮的。”
“我家女佣?”陆沉有点困惑,“你见到了?”
“对啊,你不是让她来送芯片吗?”李西山继续兴趣盎然地跟他说着。
“嗯。”陆沉反应过来,对李西山笑着说了一句,“越漂亮的女人越是满口谎言,你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李西山一脸错愕,茫然地点了点头。
陆沉掏出手机给郑蘅打了一个电话:“你现在在哪里呢?”
“在你公司,一楼大厅。”郑蘅放下手里的杂志,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她柔声对他说,“我在等你一起吃午饭。”
“我刚忙完,等会儿就下来。”陆沉也看了一眼手表,想起来两个人似乎早上都来不及吃早饭。
“嗯,我等你。”郑蘅放下手机,继续看着手里的杂志。
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声高跟鞋的声音,郑蘅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一件火红色裙子的女人走了进来。头发波浪般卷起,涂着鲜艳的口红,不算高挑,但穿着极高的红色高跟鞋,眼影也打得艳丽,勾着妖娆的眼线。
郑蘅不由得在她身上多看了几眼,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女人的侧脸有些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她跟陆沉之间,除了彼此,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交叉点。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公司里,应该是认识他的,她又怎么可能认识。
于是郑蘅收回视线,继续埋头看她的杂志。
陆沉把桌上的文件重新整理好,披上外套正准备下楼去找郑蘅。
这时候李西山推门进来了,对他说了一句:“老板,祁小姐来了。”
陆沉坐回了椅子上,对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楼吧。”
李西山转过身把祁苒迎了进来,一身鲜红的女人便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陆沉的办公室。
他默默在心里翻了翻白眼,拿起他的公文包退了出去。
李西山坐着电梯下到一楼,又看到大厅里一身浅黄的郑蘅,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气质绝佳。
他在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今天在公司里遇到的美女真的挺多。
郑蘅看到李西山,礼貌地朝他微笑了一下。
李西山愣了愣:“你认识我?”
郑蘅把杂志挡在脸上,笑容更甚:“我就是刚刚那个女佣啊,不记得我啦?”
李西山认认真真打量了郑蘅一遍,实在没法把她和刚刚那个扭扭捏捏的女佣联系在一起。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开口问道:“那你是在等老板下来?”
“嗯。”郑蘅又看了一眼手表,语气里有些疑惑,“都快一点了,你们老板怎么还没下来?”
“你别等了,那个女人把老板缠住了。”李西山摇头叹息。
“什么女人?”郑蘅眯着眼睛,表情更加迷惑了。
“祁苒,一个缠了老板好几年的女人。”李西山语气里尽是不屑。
“祁……苒……”
这两个字突然触动了郑蘅心里深藏着的一根细长的心弦,她的心里似有惊雷炸裂开来。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她会觉得那个女人有些面熟,她曾日日夜夜盯着那个女人的照片,两只眼睛快要看出血窟窿来。
祁苒,柒染,七年前那个让她误会陆沉的女人。
郑蘅只觉得一股冷风从身体里窜了出来,钻进她的大脑里,她忍不住全身发抖,她用手指扶着沙发后座,支撑起身体来,对李西山问了一句:“你们老板办公室在哪里?”
“二十七楼。”李西山没发觉出来郑蘅的异常,好心劝慰她道,“你还是别上去了,那个女人眼里除了我们老板,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郑蘅已经走进了电梯里,手指颤抖着按了楼层。
电梯门缓缓合上,密闭的空间里,郑蘅的身体在楼层间徐徐上升,心里的温度却一直在极速下坠。
过去她不在的这七年里,陪在陆沉身边的,一直是这个女人。
她看着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有些黯然。
她是该像一个正宫娘娘般威武霸气地直接闯进去,狠狠给那个女人一巴掌,再让她扫地出门。
还是做一个柔弱娇媚的小女人,坐在陆沉的大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服软,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
抑或是直接跟陆沉解释清楚当年的真相,刚好那个女人也在不是么?
可是如果,七年里,他们两个之间有更深刻的信任和默契呢?
如果,她打开那扇门,看到的是陆沉与那个女人不堪入目的场景呢?
她该如何自处?
电梯在二十七楼停了下来,郑蘅的腿却向灌了铅一样,她用力提了提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郑蘅放弃挣扎,重新按了一个最高的楼层。她来到顶层的天台上,静静地俯瞰着身下的整个城市。
站在最高处,地上的一切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郑蘅打开看了一眼,是陆沉发来的信息:
“临时有点事情,你先去吃饭吧。”
郑蘅无力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长裙拖在地上,染上了一层灰尘。
她伸手摸自己的脸,干巴巴一片,连在他面前委屈的意愿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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