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指尖的烟燃了一多半,他等在大厦门前有一刻钟了,直到看到海茉如兔子一般惊慌蹦跳的身影。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这个女孩还是当年那个高中女生。他早早地逃了课,却不回家,在台球厅混到放学的时间,然后再去校门口等她。
而她身边永远都有一个黏糊糊的身影,周媛总是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海茉。
他现在回想那时的场景,总是记不起太多和周媛有关的细节,那时他的心里只有陈海茉。
想及此,胸腔左侧又隐隐疼起来。
于是他扔了烟,用鞋尖踩了踩,吹起口哨,还是旧时的歌。双手插着兜,慢悠悠地晃到海茉面前。
海茉吓了一跳,看见是他,又忽地放松下来,一把抓住沈安的胳膊。
“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着我。”
“傻样儿,恐怖片看多了吧。”
沈安调笑着,却还是轻轻触了触她的指尖,一片冰凉。他干脆直接把她的一只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旁人看了,多半会认为这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但在海茉心里,沈安的举动就像从前的陈骁城一样,是亲人的爱。
“你怎么会来?”
“下午出差回来去了你家,阿姨说你要加班。”
“每次加班都要麻烦阿姨多陪我妈一会儿,也真是不好意思。”
“别太拼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
海茉心里踏实起来,之前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荡然无存。她回过头,身后是空荡荡的街路,只有风,卷着残叶倏忽而过。
一整夜,海茉辗转反侧,几乎没有睡多长时间的觉。
天亮的时候,她认命地哀号一声,心想,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没通过试用期,大不了再去找一份工作。但总是要理论清楚的,实在不行就托沈安去找IT高手把系统自动备份过的原文件给找出来,日期总是有的。
出了家门,又是一个极冷的天。
栾树的叶子几乎掉光了,灯笼样的小果子却还执着地挂在枝丫上。
这两年,安城新植了很多耐寒的灌木,在冬天能看见草木的绿色,终归让人心怡。
仿佛人生永远不会有绝望。
只是北风太冷硬了,海茉有些担心秦舒娅的风湿病。她想着,等下了班,还是要去给她买一副羊毛护膝。
正值早晨上班的高峰期,电梯里拥挤不堪。
海茉倚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请稍等。”
恍惚间,有清朗悠缓的男声响起。她愣了一下神,抬眼向前望去,却也只看见重重人影。那似曾相识的声音也只是在耳畔回响了一下,就消失无踪了。
她最近的幻觉还真是多啊。
那声音的确很像季修梵的。只是再一回味,感觉清冷又遥远。
在这座已经没有他的城市里,明知重逢无期,却还是时常想起他,在梦里,但情节并不连贯。有时是一个倏忽而逝的笑脸,有时是被枝丫与阳光半遮半掩的背影。
她想,关于季修梵的记忆终究会被时光带走吧。
进了格子间,海茉发现今天的气压超低。付总迟迟没露面,桑姐路过她的时候也只是把一份新卷宗递给她,让她多多熟悉一下业务。
宋桥坐在她的邻座,小声说:“听说付总休病假了,看来你的危险解除了。”
杰瑞陈有意吓唬她:“也许是留待候审呢。”
海茉吐了吐舌头。
整个上午,各部门的主管都忙得没露面,齐刷刷地去了会议室开会。
据说新总监已经到位了。
主管不在,气氛渐渐轻松,也有旁边部门的人过来串门。
宗敏甚至从楼上的行政部跑下来好几次,探头探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桑姐不在,法务这边就只剩下三个人。男人原本就不爱八卦,因此直到下午有工程科的姑娘来借咖啡,陈海茉才知道公司的大新闻——新的项目总监到位了。
那姑娘说:“其实也不是新人,原来就是我们部门出去的,在总部培训了三个月,本以为他会直接留在总部,但没想到又回来了。才刚回来就高升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海茉似有所了悟,问那姑娘:“你说的人是Joe吗?”
姑娘仿佛找到知音一样,惊呼:“对啊,你也知道他吗?你该不会是为了他才来公司应聘的吧?我告诉你哦,我们公司有人专门跳槽过来,就是为了接近Joe。”
“喀喀,别把我们法务的人想得这么浅薄。”宋桥严肃地敲敲隔板,但一转头又笑呵呵地问海茉:“小陈,你有男朋友吗?”
海茉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宋桥正色道:“那一定要远离Joe,这个男人太过高冷,而且工作起来几近变态,是公司里鼎鼎有名的拼命三郎。”
姑娘不乐意了,接了一句:“可Joe有一个你们所有男员工都没有的优点——帅!”
这气氛,真是越说越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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