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春节有点晚,已经过了立春还没到除夕。
海茉扒着台历看日期,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假期快点过去。
“唔,除夕那天刚好是情人节呢!”海茉嘀咕了一声。
立时,被敏感的秦舒娅收入耳内:“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情人节。”
下个月就满十六岁的女孩子,每一句话都可能暴露出一个危险的信号。秦舒娅仔细打量了一下海茉,瘦小的身体已经渐渐有些脱胎换骨,像正在蜕变成蝴蝶的毛毛虫,一点点露出青春的美好。
秦舒娅不由得想要再唠叨几句,海茉忙笑着阻止她:“妈,话多了伤神,你上午不是还有场手术吗?”
这句话倒是奏效,秦舒娅淡淡地扫了海茉一眼,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一件新外套:“真没见过沈安那样的孩子,为了让爹妈在奶奶的手术单上签字,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虽然行动过激了一些,可真的是知道孝顺老人,比他爸妈强百倍。”
海茉回想起一个月前在医院见过的少年,已经想不起他的脸,只记得他那一头乱蓬蓬的浅棕色的头发。
海茉不由得有点紧张:“妈,他奶奶的病会好吧?”
似乎不忍心让他失望。
“嗯。”秦舒娅难得地没有多说话,其实心里也同样有小小的紧张。
秦舒娅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对海茉说:“把我抽屉里的口红给我拿来。”
“咦,做手术也要化淡妆吗?”
“下午院里开春节联欢会。”
“妈,记得把头发散开,你这么绾起来老了十岁。”海茉建议,随手看看手里的口红,“这是前年我爸送你的生日礼物吧?都要过期了,真是服了你,干吗不对自己好一点,小心以后变成黄脸婆,我爸不要你。”
“数你话多。”嗔怪着瞪了海茉一眼,秦舒娅还是笑着接过了口红。
海茉一把掀起秦舒娅的袖子:“怎么不戴我爸送你的手链啊,难得你今天打扮得漂亮。”
“什么手链?你爸哪送过我手链。好了,好了,我要上班了,你等下吃过饭就去补习班。对了,我晚上聚餐,让你爸给你简单做点吃的。”
海茉还想说些什么,秦舒娅已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海茉关了门就跑进书房,心想她那书呆子老爸莫不是买了手链却忘了送?这样的糊涂事他百分百可以做的出来。海茉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老爸主动请缨去幼儿园接她放学,结果下班时间一到,这位先生立刻跑去了图书城。打那以后,秦舒娅再没让他接过海茉。有时候,海茉觉得,老爸遇见老妈也真是幸运,虽然老妈有点河东狮吼,但实际上是非常支持老爸做学问的。
海茉在书房里好一顿找,也没见那串手链的影子。信手去那天陈骁城穿过的棉衣里翻了翻,居然看见了当天的购物发票。只是系着丝带的盒子已不见踪迹。
“嫁个书呆子也够可怜的。”海茉自言自语,信手把发票夹在字典里,准备留着当证据,免得秦舒娅又要不识货地以为陈骁城买的不过是地摊货。
她转身去找电话,想给老爸提个醒,拿起手机,却看见季修梵发来的新短信。
南方的冬天,有雪亮的阳光,外婆家院子里的树开着红色的花朵,很像遇到某人时的那个夏天,呵呵。
海茉看着这行字,嘴角又翘起来。自己照着镜子,用力地把嘴角向下拉,一松手却还是翘起来。海茉摇摇头,这样下去会过早地长出法令纹的。可是就是想笑,怎么办呢?只要想起季修梵这三个字,就情不自禁地想要笑起来。
季修梵,你这么有喜感吗?
海茉望着窗外的那片草地,那些合欢树在北方的空气中裸露着光秃秃的枝干,有一种凛冽干净的美。她同样对彼此初遇的夏天念念不忘,雪亮的阳光照着少年纯净的面庞,仿佛冥冥中听到有个声音说,此后的人生会变得不再一样。
只是,从没想过,那就是爱情。即使是现在,也不敢这样放肆地把这场相遇定义为爱情。爱情!念起来羞死人,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不是吗?像罂粟一样,让人上瘾。
当然,又一个夏天已不远。
海茉望着那些树,心里开出一朵朵花。
犹豫了良久,海茉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某和尚不在庙里的日子真无聊啊,有点儿想某和尚了。再看一遍,又觉得太矫情,索性全都删掉。
她这边正思忖着该如何回复,季修梵的下一条短信又过来了:居然有点儿想某人。
这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在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点,他所想的与自己一模一样。海茉抱着手机,咯咯地笑出声。
然后,又一条短信跳进来:别瞎想,只是觉得没有人欺负比较无聊,陈小猪,好想揉揉你的鸟窝头啊。
哼,谁瞎想了!
心里的小湖泊像被温煦的南风吹过。
街角的服装店大声地放着王菲的旧歌。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记得你。
希望冬天快点过去。
你也这样想吧,某人?
少女飞快地骑过漫长的街道,仿佛街道的尽头就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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