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瑶后天就要调回京源报社，方方经历过社死瞬间后看开了，嚷嚷着要给星瑶办一个欢送会，奖励她这将近一个月来在XY的辛勤工作。

    在总裁办群里提了这个事后，大家都没有异议，方方说干就干，立刻就预订了晚上的餐厅。

    时间就定在今晚傍晚下班之后。

    到了下午。

    星瑶拿着最新一期的报纸从楼下上来时，就见方方不停地冲她指着手机：“瑶瑶，看群看群。”

    “啊？”

    “部门聚餐，之前太忙，你来的时候都没有聚餐，现在快走了，一定要弄一个欢送宴，之前张继刚上班的时候也有的。”

    星瑶“噢”了声，回到位置上拿出手机，点到群消息往上翻了几页，随口问了方方一句：“大家都去吗？”

    方方点点头：“差不多吧，没有特别的事，大家都会去，总裁办就这么几个人，大家喜欢一块玩儿，噢不过老大应该不去。”

    星瑶手上动作不自觉一顿。

    “老大好像每次这类活动都不会参加，可能是担心他去了，底下人玩得不自在，放不开吧。”方方抬头冲星瑶眨眨眼，笑说，“其实我觉得老大完全是多虑了，他都不知道，大家都指着盼着他去。”

    星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过今天幸好他不来，要不我真的会梗死，上午整那一下差点没把我整死。”方方现在想起还有点迟来的胆战心惊。

    星瑶又想起上午的画面，没忍住笑了下。

    方方说的果然没错，一整个下午，办公室那扇纯黑色的大门都紧紧关着。

    傍晚下班之后，大家三五成群往定好的酒吧走，星瑶走前下意识往那里看了眼，嘴角抿起。

    地点是个清吧，不算吵闹，来这里的大多都是附近写字楼单位里的白领。

    一群人聊得正欢，方方拿了根串，正想啃的时候，手上动作忽地顿住。

    众人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卧槽，老大居然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星瑶僵直了脊背。

    男人还穿着上午那套运动装，大概是刚睡醒没多久，头顶的发梢有些卷，整个人显得慵懒惬意。

    下一秒，顾修然懒洋洋地走到她身侧站定，淡声道：“腾个位置，往里点儿。”

    星瑶旁边坐着张继。

    星瑶还没反应过来，方方倒是迅速抱住她手臂，一把将人往自己身边扯了扯，算是给男人腾位置。

    顾修然面不改色地靠着星瑶坐了下来：“你们继续，别管我。”

    很快，大家又重新回到状态里，唱歌的唱歌，撸串的撸串。

    方方因为上午的事情一直放不开，头一次安静地坐在皮质沙发上，并不闹腾。

    倒是老于和小陈，两个人简直是放飞自我，争着在点歌机前面点歌，而后再去抢话筒。

    昏暗中，只有星瑶发现，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撤了，换成了杯酸酸甜甜的牛奶。

    而身旁的男人，似乎也一整个晚上滴酒不沾。

    酒过三巡，大家胆子也都大了起来，到了真心话大冒险这种聚会必备的环节时，就连顾修然也没被放过，直接拉入战局。

    后者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由着大家闹腾。

    几轮过后，酒瓶口终于在转到顾修然面前时停了下来。

    一伙人兴奋地喊着“真心话！真心话！”

    本以为大家会问出什么劲爆的猛料，哪成想不知张继今晚喝过了头，完全跟平时是两个人，放飞自我一般，抢先脱口而出：“老大！你微信头像是自己拍的图吧？有什么含义吗！”

    这问题一出，当即迎来一阵操声，小陈首当其冲：“问的什么破问题，好不容易能逮住老大问点私密的，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小陈心想，这人简直是他磕CP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顾修然淡声道：“我的爱人。”

    “老大，你的爱人怎么是玫瑰啊。”张继还在歇斯底里，“这不是跨物种了啊！”

    星瑶和方方：“……”

    “她像玫瑰。”

    就一瞬间，星瑶的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2008年夏，星瑶刚到北宁就生了一场大病，活得浑浑噩噩，在床上没日没夜地躺了一个月。

    小姑娘本身就身体弱，这么一躺更是弱不禁风，没出过门的缘故，皮肤白得像纸。

    不是那种健康的白，一看就病恹恹的。

    后来去了北宁一中，遇到顾修然，成天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也只是因为他的声音像她爸爸，对其他人星瑶依旧是处于强烈的防备状态。

    心理学上称之为应激性心理障碍后遗症典型特征。

    星瑶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也好，却沉默寡言，除了顾修然，对谁都不热络，这些特点累加起来，简直是最不受同学欢迎的那种类型。

    尤其是同姓，小姑娘在班里除了梁沁柠能说得上话，其余女生她都不认识。

    有一次，星瑶去上厕所，准备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小姑娘也喊不出声音，只静静地坐在马桶上，等待顾修然发现自己，最后来救自己。

    少年打开门的时候，就见小姑娘蜷缩着双腿坐在马桶上，胳膊抱在膝前，脸蛋也埋进腿里。

    整个人脆弱又无助，身上却有一股倔强的劲儿，像长满了刺的玫瑰。

    看见他的那一刻，星瑶哭个不停，整张脸涨得通红。

    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哭，最后递给他一张纸条。

    【对不起，我只会给你添麻烦。】

    那是顾修然第一次体会到心疼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小姑娘字迹娟秀端正，纸条上还有她留下的泪痕。

    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要她来道歉。

    也是自那以后，顾修然默许了身后小尾巴的存在，也渐渐开始学会照顾那朵长满了刺的玫瑰。

    回忆被打断，方方趴在星瑶耳边说悄悄话。

    “玫瑰诶，”方方一脸八卦，“是不是老大的那个初恋啊？”

    星瑶摇摇头，她不知道。

    分开的六年，她对他一无所知。

    在场的男人里，除了顾修然，其余的都喝得差不多了。

    老于醉得最厉害，嘴里唱着好汉歌，还撺掇顾修然非要上台也来一首。

    “老，老大唱首歌！”

    顾修然没理，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

    小陈也在一旁拱火，“老大你怎么一点也没有舍不得瑶瑶的意思啊，马上就见不到了。”

    顾修然也冷冷睨他一眼。

    老子天天都能见到。

    最后不知道是被缠得没办法还是怎样，顾修然竟然真的站起身走到点歌机前。

    方方今晚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口酒都没喝，见状十分高兴地给星瑶分享八卦。

    “老大其实之前也来过一次，那次来也唱了一首歌。”星瑶的胳膊被方方搂住，方方一脸卖关子的表情，“你知道唱的什么吗？”

    星瑶配合地摇摇头。

    安静、沉默、还是安静。

    “……我也忘了。”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星瑶：“……”

    “但我记得歌词。”

    “什么——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

    “怎么样，是不是挺悲伤的，我觉得他唱歌的时候可有感情了，估计是想起了什么。”

    方方最后说：“我总觉得老大受过情伤，而且还不轻。”

    星瑶听过这首歌，歌词确实很悲。

    大屏幕前，顾修然被老于揽着脖子，一脸不耐烦，看样子一秒都不想多呆，迫不及待要从老于魔爪里逃出来。

    “唱什么？”他一手捂住老于冒酒气的嘴。

    方方快笑死了。

    星瑶也弯起唇角。

    “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啊老大。”

    顾修然走到点歌机前，三两下就选好了，选的《你是人间四月天》。

    前奏响起来的时候，星瑶跟方方一起随着节奏拍手。

    “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然无恙……愿你的冬天永远不缺暖阳……愿我在北方的冬天为你披件衣裳……愿我在六十岁的时候陪你看看夕阳……”男人的声音低缓磁性，又不缺清脆，像闷闷的小石子音，唱这种民谣意外得很合适。

    “哇，没想到老大唱歌竟然这么好听，上次只顾着注意歌词了。”星瑶耳边，方方在惊呼。

    星瑶点点头表示赞同，她没敢再抬头，能察觉到男人唱歌时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星瑶的脸已经红到不成样子了。

    尽管包厢内各种颜色的灯光混杂，没办法看清人脸上的表情，星瑶也觉得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掩藏不住。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星瑶跟着啪啪鼓掌。

    散场后，酒吧外，顾修然没喝酒，去车库开车，老于小陈和方方都被家属接走了，现在只剩下张继一个。

    他喝得也有点多，顾修然本来打算把他送回家，结果车还没停稳就见他正站在星瑶面前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虽不算近，但也绝对不远，顾修然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