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乡市正华路 149号殡仪馆。
殡仪馆靠近郊区,附近人觉得晦气,偌大的场地附近平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今天却能偶尔听见外头浅浅的交谈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何昭刚脱下橡胶手套,例行洗手消毒做清洁,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挂着几个冰冷的器械,她不紧不慢的洗着,默默地听着外头的交谈声。
她是这座殡仪馆的半个老板,早年只是个遗体化妆师,误打误撞进了这儿成了一把手,无论是遗体化妆还是殡葬仪式,她都能一手包办。
她一边搓洗双手一边皱了皱眉头,藏在口罩下的半张脸看不见也似乎能让人感受到不耐烦。
不知道是烦外头嗡嗡嗡的说话声,还是烦手上隐隐约约怎么洗也洗不掉的腐臭味。
一切原因都是这次送来的过世老人,他是个去世半个月的孤寡老人,被邻居发现打了报警电话,才将人就近送到了正华路149号殡仪馆。
交谈声出现了多久,何昭就洗了多久的手,那个隐隐约约的哭声消失,她才擦干了双手打算出去。
他们这种做死人生意的,已经学不会和活人打交道了,何昭也是,大多数时候她都选择沉默。
何昭转身,想要脱去自己的工作服,手还停在胸前的纽扣上,眼睛盯着门口几不可闻的失神了。
来人不知道在门前站了多久,初冬微弱的阳光打在他身后,那身冬季执勤服再让人熟悉不过,看不清的眉眼却让人恍惚。
“好久不见,何昭。”那人淡淡的笑,不急不缓,声音温润的像是在手中盘了多年的珠串。
“你是……”何昭眯眼,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见惯生死的地方工作了太久,她的眼睛像是猫一样,看谁都透着一股疏离冷淡,极少人能引起她的情绪。明明她心跳如雷,慌张无比,可是面上也能维持一如既往的冷淡。
“……陈韧”何昭抖了抖眼睫,小声的郑重的开口,有些不确定。
陈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可是桐乡市,距离武h市几百多公里,距离西北更是远之又远。
何昭默默地垂着眼睛思绪越飘越远,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听见外头有人喊道:
“陈科,事情都办好了!”
陈韧并没有因此挪动脚步,也没有回应外头,何昭觉得自己有病,她觉得他那双藏在阴影里让她看不清的眸子似乎藏着极大的期待,好像在期待她跟他说一句话。
何昭皱着眉头,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陈韧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许是她这些年职业病太重了,“你……”
“陈队……咱们得走了!”
何昭的话还没说出口,急促的叫喊声就又响起,陈韧转过头去瞥了一眼站在窗外的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我先走了,何昭,下次再说”,陈韧丢下一句,随后转身离开。
就像多年前一样,他不过是丢下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仿佛他们下一刻就会相逢,却自此失联。
“陈队,玉景路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货车和小轿车相撞,局里让我们跟着消防一起过去看看……”
何昭走出门去站在休息室外面的台阶上,眼神淡漠的投向那两个身着警服的人身上,高一点的那个人就是陈韧,他不是很高,一米八一的个子,配上这身特殊的装扮,似乎为他添就了更多的魅力。
他走的很快,包裹在厚重出勤服里的身材似乎很瘦,裤腿走动之间像是深秋里翻转飘散的枯叶。
“何姐,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
助手小文从大门进来,小跑着来到何昭身边,看她今天没有第一时间换好衣服有些诧异。
“今天来的警察我怎么没有见过?”
何昭答非所问,那双眼睛冷冰冰的,像是对什么都不敢兴趣一样。这样例行公事的问题,小文自然不会多想。
“哦……我还以为何姐根本没注意到呢!听说分局新调来一个副科长,就是刚刚送人来的那个,个子最高的那个就是,年纪轻轻的职位还挺不小呢!”
副科长,陈韧。
何昭转过身去往屋子里走,就听见小文继续说“快元旦了,局里忙不过来,陈科才自亲下基层的。不得不说,这位陈科长得倒是挺赏心悦目的,何姐你觉得呢?”
何昭摘下口罩,面色淡淡,看着在她身边兴致勃勃的小姑娘,何昭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一句“我没注意脸。”
“啊……”小姑娘很错愕,砸砸嘴语气里有些遗憾“那何姐你可是错过了!”
何昭不置可否,麻利的拿起自己的背包,“我下班了,有事情打电话叫我!”
何昭的穿着一向比较中性,一件齐膝风衣,一条宽松阔腿牛仔裤,遮住了她原本胸大腰细的好身材,明明是个子挺高的大美女,可是总是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冷漠。要不是小文跟着她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可能还会觉得她对自己是有意见呢。
何昭转过身,想张口,就见小文比了个ok的手势,嘴上快速的说“我知道我知道!除非天塌了,绝不给你打电话!”
何昭想笑,也紧紧只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淡到极致的微笑。语气温柔了一些“嗯,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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