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顾霖星“特殊对待”陈萱的事就被传得满校皆知。
除了那些本就认识陈萱的人,其他人都在打听陈萱是谁,都没听过的人,怎么突然跟顾霖星走得这么近了。
陈萱跟她小姑陈司南一样,长得很普通。除了成绩好点,性格内向沉闷的她确实没什么记忆点。
父母早亡的陈萱自幼是由陈老拐夫妇带大的。
隔辈带,定有代沟。
平时陈老太带孙女出去买衣服,两人都要因眼光不同起争吵。
陈萱性子并不强硬,跟奶奶争了几句,看陈老太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她心里既委屈又难受。最后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苦闷,索性啥也不买了,扭头就往家里走。
二老问她怎么不开心,她闭口不说。
陈老太想着定是因为买衣服的事,就又偷偷上街给陈萱买了她自己挑的衣服,可买回来陈萱也不穿。
陈老拐夫妇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打电话向在外地上学的陈司南求救。
陈司南一直很忙,别人在大学上完课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她不行,她不上课就要出去打工,发传单,做家教,在商场做导购……
只要能赚的钱,不触及她的原则底线,她都会去赚。
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要打四份工。早上五点就离开学校,忙到半夜一点多才回宿舍。
同宿舍的同学都睡了,她不敢吵醒她们,就一个人坐在宿舍楼大厅里,趴在书桌上睡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闹钟才响了一声,她就醒了。掐掉闹钟,去浴室洗把脸,连衣服都没换,她又出去打工了。
等其他同学起来,她早就没影了。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她昨晚有没有回来。
但即使再忙,每次家里打来电话,陈司南都会抽空回过去。听到陈老太哭诉陈萱的脾气,陈司南嘴上没多说,但心里知道陈萱这样都是因为自卑。
焦城市的经济一直发展得很好,单单房价就已经被炒得很高,在这样的城市生活,本来就容易让人感到压抑。何况陈萱读的还是焦城市最好的高中。
能进市一中的学生要么是自身成绩很好,要么就是家里很有钱。
陈司南也是市一中毕业的,在她读高中时,学校里的攀比之风就很严重了。在有钱人家孩子多的学校,攀比之风只会愈演愈烈。
陈司南记得每次开家长会,校门外都聚满了各种各样的私家车,当然,还有不少三轮车、电瓶车。私家车中,有大众、广本,但更多的是奔驰、宝马,当然还有许多路虎、保时捷。
即使家长们没有刻意在财力上攀比,但很多孩子会。
那些孩子不会从嘴里直接说这个同学好穷啊,穿的衣服好丑啊,但他们会在字里行间透露着这样的信息。
“这是我爸给我新买的球鞋,限量款的,国内都买不到。”
“这是我妈给我买的新手机,苹果最新款的。”
“这是……”
最可怕的是,一支用来写字的笔都可以给学生带来心理上的自豪感。
这种现象,在陈萱他们这届学生中更为严重。
陈萱曾跟陈司南偷偷说过,班上同学都在用十几块钱一支的签字笔,而她还在用十多块钱能买一把的中性笔。
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陈萱总是低着头,眼里噙着泪。
陈司南知道侄女内心的渴求,她并不想打击孩子的自尊心,可她也不想陈萱变成一个老羡慕别人的孩子。
每个人生下来,上帝都会给他们发一副牌,有人拿到的是烂牌,有人拿到是好牌,但是有时候烂牌也可以打败好牌。
人最无奈的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却又不甘心臣服于自己千疮百孔的生活,所以人才会时常觉得痛苦。
要想摆脱这种痛苦,只有接受跟蜕变两条路。前者轻松,后者得尝尽万般辛苦。
陈司南选择的是后者,所以她吃尽了苦头。她不希望陈萱跟她一样辛苦,也不想再看陈萱痛苦,所以她问陈萱,“如果我给你买十几块一支的笔,你就能给我多考十几分吗?”
陈萱讶然,久久没有回答,她的眼里流露着纠结。
陈司南没有为难她,那次谈话之后,陈司南还是给陈萱买了一支十六块钱的签字笔。
她没有告诉陈萱,买这支笔的钱够她以前在大学食堂吃一天的饭,她以前得在烈日下发一小时的传单才能挣到这十六块。
陈司南把选择权给了陈萱。
陈萱拿了那支笔,如千斤一般重。后来的一次考试,她比上次考试多考了八分。但那之后,陈萱再也没开口要过任何东西。
她觉得不是她买不起这种笔,而是现在的她还配不上。她得变成像陈司南那般努力又优秀的人,才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陈司南跟母亲谈完话之后,给陈萱买了两套国产的运动服寄回了家。后来,陈萱的衣服都是陈司南给买的。陈司南买什么,陈萱穿什么。
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陈萱成绩考得越好,陈司南买的衣服就越好。
高三刚开学,陈萱第一次考了全校第一,排名一出来,陈萱就激动地打电话告诉她姑。
陈司南为了鼓励她,特意从淞市赶回来,带陈萱去商场,让她挑喜欢的衣服。
陈萱挑了一套跟陈司南身上一样的黑色运动装,姑侄俩站在一起合照,像一对孪生姐妹。
这一年,陈司南恰好研究生毕业,被松大特聘,成了这所高等学府里最年轻的教授。
十年过去,陈司南实现了自己的蜕变,可她却在她最高光的时刻,选择与顾西辞订婚。
这是陈萱最无法理解她姑姑的地方,她深深觉得顾西辞完全配不上陈司南,可她不能说。因为陈萱心里很清楚,陈司南愿意跟顾西辞订婚,只是因为陈司南喜欢他。
在陈司南高中用的英语词典中,夹着几张发黄的照片,那是他们班级去春游时拍的。其中有一张照片,是顾西辞拿着话筒在唱歌,陈司南坐在后面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她沉静的眼眸里,闪烁着些许亮光。
那光是喜欢。
在单纯年少的青春里,在顾西辞都不记得陈司南这个人的时间里,一直沉默寡言的陈司南暗恋着顾西辞,整整暗恋了十年。
她的爱情如同她这个人一样,透着一股水流般的安静,又浪漫得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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