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你就是靠这个养活三个孩子的？有点本事啊，五两银子算我没白花。”

    何氏打量着厨房里剩下的面粉，还有一些半成品的羊肉馅饼，有些不可思议。

    当初和宋荟乔不过接触了两天，本以为宋家卖了个傻子给她，没来得及去理论时就听闻方是玉被抓了，只好赶紧去求县令放人，这才留下她和三个孩子。

    这些日子过去，她还当宋荟乔早就和这三个讨债鬼一起饿死了呢，谁曾想他们这小日子竟然过得风生水起。

    现在想，估计那会儿宋荟乔刚被卖来，还没适应才一直痴痴傻傻，如今缓过来了，也算能给家里添个人手。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挣钱的本事。厨房里多的这些瓶瓶罐罐，和榻上的新被褥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着何氏话里的轻蔑，宋荟乔也能理解，她跟何氏毕竟还是买卖关系，和方是玉之间也没有感情基础，她如今在这个家里也相当于是个外人。

    自古婆媳关系就是这样，根据宋荟乔三刷《回家的诱惑》的经验，这种局势最为棘手。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投其所好在哪里都适用。

    宋荟乔会看眼色，连忙从口袋里摸出六两银子交到何氏手里。

    “娘，这是我这段时间卖面赚得银子，放在我这儿也怕丢了，还是交到您手上踏实。”

    六两银子呢，可是穷人家一个月的用度了。

    当然这一举动有两层含义，第一是认可了何氏管家的权利，显示自己没有不矩之心，第二是证明她有赚到钱的本事，在方家并不低人一等。

    “哟，都是一家人，我老早就看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跟着我们是玉肯定比留在你家里被你那个混账哥哥欺负好。”

    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何氏立马换了一副态度，过来拉着宋荟乔，说些场面话。

    “我们是玉这模样，十里八乡不知多少姑娘惦记呢，可依我看那些个姑娘都存着歪心思呢，我是一个都看不上。你啊就安心在方家待着，我们亏待不了你。”

    何氏这话她是赞同的，方是玉这张脸放哪儿都是吃香的，惦记着的人斜对面就住了一位。至于歪心思嘛，动得也不少，只可惜对宋荟乔不管用。

    临近正午，宋荟乔主动掌勺，做了些拿手菜为他们接风。

    饭桌上何氏的嘴就没合上过，一口一个夸赞，方是玉倒一直都是微笑着。

    “这叫什么粉蒸肉的，也太好吃了，小乔还真是有一双巧手，明儿去集市做生意，娘跟你一块去瞧瞧，看能帮你点什么。”

    宋荟乔一直都帮着何氏夹菜，过程中也在暗暗分析这两人的性格。

    何氏典型的庄上人，脾气不大好，看重眼前的利益，只要不制造冲突，两人能和平相处。

    方是玉呢，有个这么霸道的娘，让他练就一身好脾气，总是温温和和的，估计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了。这张脸却是人畜无害，没有攻击性，看着让人心里舒坦。

    多半是那只东北大鹅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所以给她选了这个年下弟弟。

    午饭后何氏抱着肚子，总想着还能吃下几块糕点，方是玉则帮着宋荟乔一块收拾碗筷。

    何氏见了让他别管家里的活，方是玉也不听，只说关久了想活动活动。

    “你这些天，究竟去哪儿了。”两人在灶台前，踌躇了半晌，宋荟乔先开口搭讪。

    方是玉面前勾起一个笑容，解释道：“听衙门的狱卒说，是有人花了银子请我吃牢饭，希望我这辈子都出不去，最好在里头自身自灭。看管我的狱卒是个好人，没有为难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愤慨，只在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那他们怎么又把你放出来了？”

    “前两天抓了一批山贼，监狱不够用，县老爷也没有由头杀我，再加上我娘花了些银子上下打点，就把我这个无用的人扔出来了。”方是玉将碗筷摆在一边沥水。

    劫后余生，正常人应该感到欣喜，他倒是一脸淡然。宋荟乔跟着问：“可知道是谁主使的这件事？”

    “狱卒也不认识那人，只说留着两撮小胡须，看样子像个不好惹的人，出手阔绰到县老爷不敢有二话。”

    左思右想，能够和这些形容词对上的，似乎就只有丁恶霸了。

    难道是因为丁恶霸想要抢占赵小花的爱，所以因为嫉妒估计找人将方是玉抓了关起来？这确实也像是丁恶霸能干出来的事。

    但这只是猜测，宋荟乔并没有直接挑明，话锋一转：“回来就好，这三个孩子可想你了，你要是得空多陪陪他们。”

    说到这儿，方是玉终于正色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嫁给我的，留下来也是无奈之举。但你能帮我照看这三个孩子，无论如何是我亏欠了你，等你寻到住处，随时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啧啧，这么一个贴心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放心，姐姐没拿下你之前哪儿都不去。

    “爹娘，奶奶，我回来了。”

    这会儿辰明提着餐盒回来，正巧撞见了在正屋里的何氏。

    “一上午见不着人，去哪儿野了。”

    方辰明在何氏面前向来规矩，有问必答：“我去学堂了，这会儿才下课。”

    只是学堂两个字让何氏一下提上来一口气，立马从桌边站了起来。

    “学堂？哪儿来的钱上学堂，赶紧给我把银子拿回来。想学什么你爹不会，何必出去花冤枉钱，你是皮紧了，敢背着我们乱花钱了？”

    “爹还要忙着考功名，平时我不好打扰。”

    一码归一码，方辰明不会捡好听的话说，眼见何氏还要指责，宋荟乔连忙上前打圆场。

    “娘您误会了，这学堂不花钱，还给我们送钱呢。”

    还有这种好事，何氏明显不相信，宋荟乔只能将前因后果拐着弯说给她听。

    “访仙的状元弄里有个小学堂，在咱这定了给学生的餐食，一个月给三两银子。那些送去的饭菜都是辰明做的，他们那儿的夫子看他懂事就留他下来读书，平时也帮着干点小活。”

    何氏看着辰明手里的几个餐盒，又颠了颠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这才缓和下来。

    “干完活就早点回来，家里的活该做的也得做。”

    宋荟乔给方辰明使了个眼色，让他以后机灵着点，方辰明回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此次秘密接头才落下帷幕。

    只是让宋荟乔想不明白的是，平常人家若有个孙子一定当个宝贝，更别说是方辰明这样乖巧伶俐还帅的孙子，可何氏怎么就对着三个孩子没一个好脸色。

    再看家里的这些活计，何氏回来之后指挥得井井有条，每个人各司其职，就连方允励也被叫去剥蒜折菜，尽可能将生产力最大化。

    可盼来盼去，是不见何氏让方是玉干活，哪怕收拾碗筷也不让他动手。

    难道只有儿子是亲生的，孙子孙女就是捡来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