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酒过三巡之后,我那个平日里千杯不倒的老爸,竟然突然像是喝醉了一样,双手划着拳,酒碗止不住的到处端,明明是面不改色,却假装摇摇晃晃的冻歪西到,接着又开始了胡言乱语,整个人奇怪的很,我在一旁静静的欣赏着他拙劣的表演,却不知道他如此的故弄玄虚到底是为哪般。
“来,谷雨,干爸爸敬你一个,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儿子的照顾,有你陪在他身边,干爸干妈啊,放心的很,你们以后啊一定要继续的相濡以沫,地久天长啊。这杯酒,干爸爸干了。”
“老爸,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用词不当啊。”
“你爸爸说的是他这个心情,你们现在也都老大不小的了,爸爸妈妈都盼着你们能够更近一步,别让这肥水流到了外人的田里,你说是不是,谷雨妈妈。”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随着咱们这年岁越来越大,我也是天天盼着孩子们能往前迈一迈,现在谷雨和小峰这两个孩子也算是工作稳定了,两个人也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觉得,咱这当父母的也该为孩子考虑考虑,她们以后的事情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今天,正好又是大年夜,借着这好日子,我就替孩子们做主了,这几年我们家养牛、卖肉也算是攒了点积蓄,房子的首付应该问题不大,其他的要求您看着提,我们老两口啊,尽力而为。”
“老霍大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房子车的都不重要,两个孩子和和美美的不比什么都重要啊。”
“好,谷雨妈妈就是爽快人,那我就替我家小峰,跟你们家谷雨把这门亲事算是说定了,过年之后就操办起来,也算是双喜临门,你看怎么样。”
“太好了,老霍大哥,霍嫂,咱们这算是亲上加亲了,一起干一个。”
听过双方令人费解的一席话,再看到这充满心机的一幕,我也突然明白了,从这趟回家以来,谷雨所讲的奇怪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缘由了。
“不行!绝对不行!”
我和谷雨异口同声的喊到,可是聊到兴头上的两家人,却丝毫不予理会,也一点不给我们两个插话的机会,全当没听见一样,继续扮演着设计好的剧情。
演出进入高潮,各种主人公、配角、旁白悉数登场,场面一时间喧闹不堪。
(二)
饭桌上的其他亲戚也跟着像提前排练好了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撮合起来,眼看着两家人,马上就要聊到未来是想要男孩还是要女孩了。我和谷雨拼命阻拦,使出浑身解数,可双方却还是在装醉里,攀着亲家。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桌边响起,场面突然有了一丝转机,那声音不是鞭炮声,而是小侄女的一个毛躁,不小心碰碎了自己的瓷碗,算是意料之外的救了我们一命。
家人们一面说着岁岁平安,一面整理着地上的碎片。眼见有了喘息的机会,谷雨赶紧插话道。
“干爸爸,其实,我和小峰不合适的,小峰喜欢那种奔放狂野的女生,我实在是太温婉了。”
(这话她也好意思说出口)我心里想着。
“是啊,阿姨,我们不行的,当然了,我不是说谷雨不好,只是我们彼此之间太熟了,我一直把谷雨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哦不是,亲妹妹的。”
“就别再推辞了,你们两个孩子,是全镇子的人从小看到大的,已经两小无猜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彼此又情投意合,喜结连理是早晚的归宿,早些定下来婚事,也算了却了爸妈一宗心愿嘛。”
“感情和友情是两码事啊,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老话说的好,这强扭下来的瓜也不甜不是嘛。”
“来儿子,尝尝这个西瓜,这个瓜就是老妈我从院子的墙角强扭下来的,不是也很甜吗?”
“干妈,小峰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强扭的西瓜有可能甜,可要是本来就是一个苦瓜,无论怎么扭都甜不了啊。
“……”
就这样,双方如辩论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对话,热热闹闹的年夜饭不知不觉变成了吵吵闹闹的年夜饭。
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统一战线的我和谷雨面对着对方战壕里的一众亲戚,又经过了数番激烈的唇枪舌战,尽管对方人多势众,我和谷雨依旧竭尽全力掌控着局势,经过反复的轰炸无果,爸妈终于也松开了口。
(三)
“算了算了,孩子们说的也有一些道理,我们也得给这两个孩子点适应的时间,你说是吧,亲家。”
“没错,没错,我这姑爷啊,从小就腼腆,也得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我说岳母,不是,阿姨,您还是叫我小峰吧。”
“是哈,现在叫的确有点早。”
“哎呀,不早了,不早了,我们先提前适应适应。”
老爸装疯卖傻的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就是,我们叫我们的,你们考虑你们的,互不冲突嘛。是不是,儿媳妇。”
“是,不对,不是。”
“来啊,儿媳妇,干妈给你今年过年的红包,以后叫我就不必叫干妈了,直接叫妈就好,这笔钱就当是改口费了。”
说着,老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大红包硬塞进谷雨的口袋中,里面厚厚一沓的红色钞票,撑的连包口都盖不上盖子了,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加起来,都没有那个红包的一半多,还总是在大年初一一早,就被老妈收回去代为存了起来,简直看着我眼红的不得了。
“不行,干妈,这钱我不能要。”
谷雨说着不要,手上却很诚实的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我们吃饱了,得早点休息了,感谢干爸干妈的款待哈,我得扶我妈回家了,她都已经困了。”
“谁说我困了?”
“妈,你看你困得都睁不开眼了。”
“妈天生就是眯缝眼,睁大了也是这样。”
“小峰,你看干爸爸都喝多了,快让他回房间早点休息吧。”
谷雨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就心领神会。
“对对对,我老爸今天是喝的太多了,说话都糊涂了,咱们今天饭局就到这里吧,明天再聚哈。”
“嗯,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给干爸干妈拜年哦,先回见了。”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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