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在我打算对谷雨说出那些感谢的话语时,我的双脚突然的悬空了,一瞬间的我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幻境之中,0.03秒之后,才意识到那家伙到底要干嘛。
让我吊在空中的人,其实是此时此刻正抱在我怀里的石谷雨,谷雨紧紧的抱住我的后腰,出人意料的一个抱摔,我整个人背过她的肩膀,又直挺挺的倒在了冰面上,胸腔里的最后一口积水终于也吐出来了,本来十分温情的一幅画面,瞬间又不存在了。
“你要干嘛啊,我是刚刚从鬼门关走出来的人,你就这么对我吗?”
“你说我要干嘛,你是不是诚心的,我刚刚拧干的衣服,被你这么一抱,又湿透了。”
“我说你怎么不识好歹啊,我抱你那不是因为……”
“你这个人才是不识好歹,姑奶奶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倒好,挑这挑那的,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从水里捞上来嘛,早知道就不应该救你,亏我还特地用手机上网查了胸外按压的手法。”
“你还好意思说?拜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谁告诉你胸外按压是坐在别人肚子上做的,而且人家用的都是手掌不是拳头。你这在我身上一通乱打的,我能捡回一条命来就算万幸了。”
“我又不是专业护士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的,能不能对我说话温柔点。”
“温柔?要不是你非要走冰河里面,我能掉冰窟窿里面吗?再说你都提前看到冰窟窿了怎么不拦着我啊?”
“还不是怪你给我裹起来还把手给缠上了,我手里还拿着手机怎么拦你啊,而且我不是告诉你洞拐了嘛,是你自己反应慢嘛,倒怪起我来了。”
“你就光说洞拐洞拐的谁知道你什么意思啊,再说了我把你裹起来不也是因为你的手,总往我衣领里面乱伸嘛……”
正在我和谷雨争吵之间,那扰人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我接过谷雨手里的电话,电话那边用蹩脚的外地口音侃侃而谈的说到。
(二)
“先生您好,我们是xxx保险有限公司的,我是业务员小李,请问您需要办理重大疾病医疗保险吗,我们的保险经济实惠……”
“你看,我就说是卖保险的吧,大过年的还做业务,挺不容易的,你对人家客气点。”
我拿起了电话,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朝对面骂了过去。
“买什么保险买保险,你才有重大疾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我祝你和这个大冬天在河面挖洞的神经病一样,收的红包都是假币,娶个媳妇是母老虎,生的孩子从小呆傻智障……”
臭骂了保险公司一通过后,我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我和谷雨把摩托车和剩下的礼品盒,果然,她刚刚不仅仅是先打捞的行李,还只打捞了自己的行李。我们两个齐心协力,把给爸妈的礼品,从冷冷的冰水里面捞了上来,打开一看,装在盒子里的茶叶还好,一卷旱烟却都泡了水,已经要不得了。
“好啦好啦,别气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那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差不多,差不多,否极泰来嘛,等我回去做顿好吃的,给你消消气,算是对你的补偿好不好?”
“可别,你还是饶了我吧,你除了那道难以下咽的红豆糯米丸子还会做其他的东西吗?吃你做的菜,我宁愿再掉一次冰窟窿。”
“人家现在跟瑶瑶学的已经很有长进了,一直打算大展身手一番,就缺一个小白鼠了,你跑不掉的,最近我就新学到了一道地地道道的上海老帮菜。”
“你才老帮菜呢,老帮菜是骂人的,那叫本帮菜。”
“甭管什么菜,总之,你就等好吧!”
整理好凌乱一地的行李,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幸亏车体没什么大碍,但是泡了水的发动机势必要大修一番,好在这里离着镇子也不算太远了,狼狈不堪的我推着摩托、扛着包裹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赶着路程,包裹里的衣服湿漉漉的,比原来更沉了一倍多,也都要带回去晾干才能穿了。
“小峰,小峰,你看啊,那边就是镇子了,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地方好不好!”
“你觉得和浑身湿透,还拖着摩托车的我比赛跑步很公平吗?”
(三)
谷雨朝着家的方向兴奋的来回跑着、笑着、唱着,活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会儿抓起一把雪花撒向天空,一会儿扑倒在冰面上打滑,不明所以的路人,还以为她离乡七八年在外许久不曾返乡一般,才满是欣喜。实际上,就在四个多月之前,我们才刚刚在家里过了一个中秋。
瑟瑟发抖的我推着进水的摩托车在后面紧跟着,默默的看着她在前面肆意欢脱,一面用老父亲的口吻提醒她注意安全。
临近镇子入口,路边,却有一个身影,远远望去,白衣白发,浑身上下看起来一丝杂色都没有,默默的站立在那边,缓步朝我们走来,我想起谷雨路上所讲的故事,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
“糟糕,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雪娘吧。”
谷雨却跳起来给了我一个大头肘,什么雪娘啊,出去几个月,连她的身影都瞧不出来了吗?
我擦擦眼睛,刚辩出依稀的模样来,那个人影便径直奔向谷雨,和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管是时隔多久不联系,两个人见面总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哎呦,我的宝贝闺女可想死我了,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急了。”
看着两个人相拥一起的画面十分温馨,情感的羁绊促使着千里之外的人们也要回家团圆,这或许就是过年的真正意义吧,站在旁边的我好像一个多余的背景版,默默记录着二人的温情一面。
看似如此的剧情,实则不然,面对着如此和谐的画面,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不觉发出阵阵感慨,甚至还有一丝疑惑,和一丝怨念。
因为这个和谷雨相谈甚欢的老太婆,其实,并不是谷雨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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